[散文]满山寂寞我独享
发布时间:2021年02月28日来源:福安新闻网作者:黄曙英责任编辑:宋诗莹阅读量:
来源:福安新闻网发布时间:2021-02-28 15:41:23
    福安新闻网(黄曙英)寂寞的时候,心是一片荒园,可以种植任何一种情绪。忧伤还是快乐,烦躁还是平淡,皆源自心的造化、精神的福祉。行走在漫漫生命线,人难免孤独、寂寞,能独享这份感受,从情绪的低谷,走向灵魂的盛筵,终是一种超拔。许多时候,生活好比水流,喧哗而热闹,但这一切,是由于地理因素、气象的变迁使然。水文一如人文,是一种表象,是一种汇聚,一种群体的呼吸,更是一种存在的需要。更多的时候,你作为一滴水、一棵树、一株草、乃至一粒沙石,默默站立于一隅,匐伏于自己的空间,独立完成存在的使命,从喧嚣走向寂静,归皈于尘土,而至永恒的孤独。    天地悠悠,红尘滚滚,人来物往的熙攘,责任与道义的夹谷中膑手胝足、亍亍跋涉,风雨中我们选择我们挣扎我们一再磨砺着生存的意志。水受水文牵制,人在人文里求全,有泪有苦有悲,总是不像有笑这么让人认同,一种大众的集体的本能地拒绝痛苦、拒绝孤寂的喜乐、找乐、求乐的心态与氛围所形成的文化气候,让人们学会将痛苦隐身,将虚拟的表相上线。    孤独的人往往不喜做世故的摆设。在节庆的路上,在城市的橱窗里,一律上架的艳俗,让人心生厌倦,笑逐颜开的福娃、喧哗的鼓乐、大红的装饰,毕竟弥乐佛式的喜相最有市场,还有稚子般无暇的欢欣也最是让人念想的。每次从那种盛大、夸张而热闹的“圆”里出逃,觉得孤独的痛加剧,唯平淡让人身心舒畅、轻快。作为人的社会性,总是难以那么洒脱地面对命运的摆布与人事的纠缠,身境不是身世,我们能抉择的是取舍,舍弃繁缛,保留简朴。我们常喜爱一种单纯的游戏,让另一个自我在梦境里寻找寄托,从而葆有希望;或离群索居,在大自然的胸襟里徜徉,远离世俗,从而葆有本真。有人说真正的高手是孤独的,一如世间胜景,皆在奇绝处。与旷古的寂寞交汇的流星雨是灿烂的,那殒落的美,凄惶而悲壮。与浩淼的生命相依,我们领悟了博大的孤独与无以伦比的精深。而我们的孤寂亦在这种深情的拥抱中销魂,体验到了另一种凌架于喧哗之上的平静与安宁,也许这就是独享寂寞、品味精神盛筵的幸福!    艺术家需求的境界越高,内心的激流在苍凉的粹冷中凝成灵性的露珠。苦行者走得越远内心的燥热历经沧桑的淘漉后,始见朝圣的真谛。我们不是高手,只是凡人一个,全身沾染着俗烟,面对生活的艰辛,难免困扰、迷惘、无助,将所有的酸楚和着泪水收敛、冷藏,只有在无人的时候,独自取出在烈日下翻晒、在月光下品茗、在阴雨的季节和着烈酒畅饮。独享内心的孤寂,却将平淡的笑意,馈赠予苦难,这样的人格与尊严,亦是一道引人入胜的风景,她平实、拙朴,却质地淳厚,蕙香常驻,温馨暖人。在心理的季候里,有一个春天属于孤独者,也有一个冬季属于孤独者,当你感到孤独来袭,寂寞像潮水涌来,那么季候的转换,只在于拥有者如何面对,怎样善待它,安置好脆弱、柔软的灵魂。    有一次往两山县交界的古官道考查一个天然寨的古遗址,一行四人,翻山越岭,跋涉在苍茫的丛林与荒凉的野地,追逐着远逝的文明足迹。据当地群众流传,此山寨遗址所在地系古代周边村民进京赶考、经商及通往周边省、地的必经要冲。虽始建年代不详,数百年的迁演,山寨早已退出历史的舞台。从现残存寨址围墙的基石可见原山寨形如鹅卵状,寨址内一片平地,杂草丛生、松树林立;北向为一寨顶山,为寨内向远处眺望的哨岗。山中一处很平坦的腰,中间为当时山寨的跑马场,有数千米的回旋之地。当我们丈量、拍照、取土、装袋,在遗址周边寻找完文物线索后,在回程途中,路经一山谷,随行的村干告知我们谷底有一古墓,传说中专供山寨用的古窑址也在下面,于是大家临时决定走一趟,以免漏了重要史迹。望着荆棘密布,且陡峭的山谷,队友们提议女同志最好别去了,按来路先行,在啼哭岭岔口会合。此去那会合的岔口约三公里的路程,因地势险要、正是古官道必经之路,过去商民至此,山贼便依势埋伏抢劫,每遭此难,被劫者自然哭喊求救,唉声远传,让人内心惶恐不安,故得名“啼哭岭”,。我一心想大家的关照,竟忘了来时路上深深浅浅、大大小小的野猪印,没有力争,便按队里的安排独自走在寂静的山落上。    走着走着,夕阳里我的影子愈来愈显萧条。空旷的风带着无羁的寂寞,从荒野的各种孔窍吹入我的内心。我静静地回望,落日涂染得有些凄凉的山岗,听着山野虫鸣的清唱,觉得此刻的我是那么地孤单,仿佛被遗忘在蛮荒时代的一个幽灵。于是,为了排遣这种孤独感,不知不觉便哼起了歌,而且越唱越起劲,大有声振山野的气魄,歌声助长胆量,驱走了一时的脆弱、甚至是恐惧,我敞开心胸把率性交付给潺潺的溪涧、交付给嶙峋的岩石、交付给茂盛的丛林,我似乎化成了风中的精灵,享受着无拘无束的飘荡,从这一条山道荡向那一条山道,从这一棵树飘向那一棵树,渐入佳境时,我甚至有如羽化的蝶,快乐地穿行于时空的隧道,飞扬灵动的想象与悠扬的歌声,把我带离了人性在特定情态下的脆弱与感伤,走向一种心境的飞升。脚下生风,三公里多的崎岖路程一下子就到了跟前,我萌生了继续走的念头,我不想停顿这种浑身是力量的感觉,轻灵而快乐的体验。我掏出日记撕下一页,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字“满山寂寞我独享,我当快乐先行”,而后用矿泉水瓶压住,飘然下山去了!    这次特殊的体验使我享受到一种不同的生趣,我一直将这种感受当做一种难得的财富,收藏于心灵的天空,品味出更多的情致!人在旅途,遭遇的孤独不仅仅是形单影只,更多是在生存环境的裂变中、在情感错位时的困惑里、在梦想沉浮时的迷惘间,精神之树的凋零与灵魂之水的无依。当我们回溯岁月的长河时,在潜意识地漠视精神的灾难时,一如那自然寨遗址上迁演的故事一样,那旷古的寂寥,深刻的人性的恐慌,还有那些残留的历史碎片,在厚厚的土壤中诉说着岁月的风貌与历经的沧桑.。我们只是光阴的长廊里默默爬行的一只可怜的蝼蚁,我们难免的孤独与颓废,我们的渺小与苍白,又如何与那浩如烟海的永恒相抗衡;我们可以作秀、太息乃至歌吟,但我们都要回首面对那浓缩内心的影子,孤独也罢、懦弱而罢,或许还有生的恐惧、爱的贫乏,林林种种的缺憾,扭曲了我们的本真,也成就了一个无可替代的独我。只有理性地正视那个生命遗址上小小的、不起眼的、有着自己独立人格的精神碎片,我们才有能力去拨开迷雾,觅到与本源支离的岔路与支流。    也许,现代先进的卫星定位仪,可以告知我们,我们所苦苦寻觅的那个赖以生存的文化层的准确位置,但我们只有身临其境,静静地倾听历史的诉说,诉说它们存在的寂寞,考证与品味着我们在时间的长河里缺席的那一部分真实与虚幻,并在这种无奈而冷漠的缺席中寻求一种平衡.但我们残缺的部分并不是任何物质可以替代与弥补,即便是在资讯发达的舞台上,你穷尽高科技的探索与寻觅,也无法超越。那么我们没有理由自欺地伪装圆满与高贵,而应当俯下高傲的头颅,将谦卑的身躯贴近那历史的文化层,我们在废墟上拾掇的何止是破碎的灵魂,还有一代代从远古的基因里更替、成长、裂变的痕迹。在这带着光阴色彩、质地的记忆里,标识着一种文化衍生、繁殖、传承的符号,我们也在那个断层觅到一代人文明进化的信息。为此,我们感谢孤寂,感谢生命中起起落落的高吟低唱,她使我们的心壳从泥坯变成硬陶,并一步一步打磨成精美的细瓷。而在岁月的窑炉里历经煅烧的生命力,终会在孤寂的世界里,盈盈开放,焕发别样的异彩,引领我们走过黑暗,走过阴冷的寒冬,找到自己存在的位置,在岁月的荒园里迎来梅香飘逸的另一个春天!
作者:黄曙英责任编辑:宋诗莹